第五章 听风瓶事件I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段琅努力稳住呼吸想破解僵局。酒
　　“段大哥曾经救过我，你和他长得很像，见到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姜晨不想逗他，找了个最传统的解释方式。w
　　虽然他既没见过段天义也没见过段琅，但说儿子长得像爹永远都不会错。u
　　果然，段琅听到这句话再也绷不住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捌
　　“我、我没见过你，请问叔叔怎么称呼。”对方尊称自己父亲为大哥，按照辈分就得管人家叫叔叔，虽然段琅觉得这位年纪也没有太大叫哥哥可能更合适点。
　　姜晨清清嗓子郑重介绍道：“我叫姜晨，你应该没听说过。毕竟段大哥帮助我的时候，我也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或许连他都不记得那件小事了。
　　称呼的话，为了方便你可以管我叫师兄，平时我们互相不提姓名免得惹来麻烦。”
　　本来想让这小子拜个师什么的，但姜晨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学能教徒弟，为避免坑了一号男主，还是先带在身边教导一阵子然后给他找个正经师父比较好。
　　靠自己按照秘籍摸索就能成为一代高手的超强天赋，可别让R卡给耽误了。
　　“好的师兄！”段琅发现对方没有图穷匕见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点，但旋即又想到对方会不会图谋段家刀法秘籍？
　　他暗暗留了心准备见情况不妙就想办法逃跑！
　　莲云坞陆路不多，策马奔腾了一阵子就得坐船，好在渡头有很多可以连同马匹一起登上的大船，两个人一匹马包了一艘大船泛舟游湖。
　　“咕噜噜……”很快段琅腹内发出抗议，他有些不好意思便把本就瘦小的身体缩了缩。
　　铁汉帮的杂役每天只能吃两顿饭，大清早起来干活儿自然是没东西吃的，他还得劈柴烧火，厨师做的饭优先供给帮主和等级高的帮众们吃。
　　若有剩余饭菜可以留着跟中午的剩饭剩菜一起吃的饱饱的；倘若早餐做的少了或者有帮众带了家眷来吃的多些没什么剩余，段琅就只有中午剩饭时常吃不饱；
　　晚上相对会好很多，尤其是当帮主一众人吃肉喝酒的时候，他不但能吃饱运气好还能吃上两块肉。
　　此时正值中午，早上就没吃上饭的段琅肚子饿的咕咕叫。
　　“饿了？”姜晨伸手在他肩上捏了一把，六七岁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孩子却瘦的只剩下一把有些硌手的骨头。
　　段琅脸色微红点点头，甚至拘谨的不敢看他。
　　经历家道中落任人欺辱之后，自尊心超强的小孩子觉得给别人增添半点麻烦都是自己不对。
　　“船家，找个好点的酒楼靠岸。”姜晨拍拍他肩膀笑道：“以后跟着师兄想要什么有什么，我会尽全力照顾好你，不用拘谨。”
　　段琅又点了点头。
　　许久未感受过被人关心，他心头一热眼眶又有些红了。
　　船靠岸，热闹的酒楼临水而建有台阶直接进楼，姜晨扔给船家一串钱让他也吃些饭食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拉着段琅拾阶而上。
　　“宿主大大，小心主角倒霉光环搞事情哦。”小白猫趴在他肩上懒洋洋打了声招呼。
　　在它眼里，段琅身上的光环璀璨随时想释放一下子。
　　悲剧主角的光环还能有啥用？
　　肯定是给主角使绊子找别扭呗，走路上不招惹人都得背锅的那种。
　　听到提醒，姜晨还特别留意了都没能防住。
　　名为醉仙居的酒楼布置奢华，一入门侧面博古架上就有个供人观赏的听风瓶应声而倒。
　　“啪！”
　　随风微摇晶莹剔透的听风瓶掉落摔碎一地。
　　“你这个小叫花子，打碎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赔得起么？”一旁的店小二顺手抓住路过的段琅，劈头盖脸就想动手。
　　“唰！”
　　姜晨手疾眼快背上长剑就拔出来横在店小二脖子前，但凡他敢再动一下就要人头不保。
　　“客、客官息怒，有话好好说。”感受到冰冷剑气紧贴着脖子，店小二冷汗瞬间流下来赔着笑松开手，“您也看见了，这小子打坏了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段琅窘迫的脸色通红辩解道：“不是我打碎的，我刚经过根本就没碰到，它自己摔下来的！”
　　掌柜的见状上前打圆场，“这位侠客别生气，咱得讲道理不是？大门口空荡荡的，原本听风瓶好端端待在上面，这孩子经过就掉下来摔碎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打碎的？”姜晨把剑一挥又抵到掌柜脖子前，转身看一旁吃饭的客人冷声询问道：“有谁看见听风瓶是这孩子打碎的，站出来做个证。”
　　大堂里热热闹闹吃饭的人都安静下来。
　　没人亲眼看见过程，都只见衣衫破旧的孩子经过，它掉下来就碎了。
　　一般推论自然是他给打碎的，要不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来摔了呢？
　　“店小二亲眼看见的么？”姜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来，看看地上的鞋印你给我演示一下距离架子一尺多远连手都没伸出来，他怎么把听风瓶打碎的。
　　倘若真的还原了是他打碎的，这听风瓶我赔偿。
　　若还原不了，我不得不怀疑你们这醉仙居故意弄个易碎的东西趁机讹诈，咱们去官府好好讲讲道理。”
　　地上确实有脚印，段琅下船的时候鞋底上沾了些水渍，走过来还能明显看到一行渐浅的痕迹，距离博古架有一尺远距离。
　　掌柜的瞪了一眼店小二喝问道：“你果真亲眼看见？”
　　“没、没瞧见……就是咱那个听风瓶安安稳稳放着他路过就……”店小二看着险些刺到脖子上的剑，吞了口唾沫两腿打颤支吾道。
　　“没看到你就胡搅蛮缠！”掌柜的不想招惹江湖人，在这乱世中打开店门做生意他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是个观赏的听风瓶罢了，又不值几个钱。
　　“掌柜的先别急着骂，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姜晨挥了挥手中的长剑示意，“确实是我这小师弟从门口经过那瓶子便碎了，让店小二按照他的足迹再走一遍，看看能不能碰掉不就得了？
　　若真能碰掉，我赔钱便是；若不能碰掉，你们得向我小师弟赔礼道歉。
　　咱们讲道理摆证据，免得被人说我仗着武艺高强故意推卸责任。”
　　掌柜的又瞪了店小二一眼，张口就来污蔑人的店小二都快哭出来了，原先看着那小子穿的像个乞丐随手抓来找个背锅的，反正瓜田李下他说不清楚，谁知就招惹了这么个江湖好汉。
　　偏偏对方还必须要证实听风瓶到底怎么碎的，店小二哆哆嗦嗦上前按照还没干的脚印走了一遍。
　　段琅身量又矮，距离博古架有一尺距离就算是特意伸手去碰都碰不到，更别说他只是平常走过压根没停留了。
　　“确实不是这位小兄弟打碎的，冤枉了小兄弟实在对不住！”店小二试了两次都够不着，又害怕又羞愧直给段琅赔礼道歉。
　　掌柜的斥责他几句，也赔着笑道歉。
　　姜晨这才把剑收回去，扫了一眼大堂里的食客问道：“诸位有哪个看见听风瓶到底怎么碎的，站出来佐证在下必有重谢。”
　　“风吹掉的。”沉默几息后背对着博古架位置一名客人小声道：“先前我瞧见店小二拿鸡毛掸子掸灰来着，大概是动了几下听风瓶跟底座没严丝合缝，穿堂旋风一刮，它就掉到地上碎了，当时那个小兄弟正好路过纯粹凑巧了。”
　　“你不是说这是镇店之宝吗？掸灰都不小心翼翼轻拿轻放，听风瓶这么脆弱的东西你竟然那么粗鲁对待？”姜晨把审视眼光看向店小二。
　　对方头也不敢抬直点头，“我、我错了，不该偷懒……”
　　“原来是你这厮！”掌柜的踹了他一脚气哼哼道：“干活儿偷懒敷衍，听风瓶摔坏了还诬赖给别人，要不是这位侠客主持正义查问清楚，醉仙居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
　　他转过脸来又给段琅赔礼道歉。
　　姜晨随手扔给作证那位食客一锭银子，冷声道：“楼上二位，好酒好菜只管上。”
　　“好嘞，客官您请！”掌柜的见对方不再追究急忙吆喝道：“楼上二位，送一壶好酒一碟好菜！”
　　临窗坐下，段琅起伏的心情都没能平复。
　　自从爹爹去了以后，自己沦落街头没少被诬陷栽赃，可今天跟着师兄是第一次被诬陷后洗脱嫌疑还得到赔礼道歉的。
　　以往无论自己怎么讲道理都没有人肯听，他们只是一味的欺负人。
　　“以后行走江湖遇到这种事情多着呢。”姜晨递给他一条热毛巾示意他先擦擦手脸准备吃饭，沉声道：“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两碗粉只给了一碗钱，你该怎么办？”
　　粉吃进肚子里了，怎么能证明是一碗还是两碗？
　　再给一份钱？那岂不是从侧面证实真的没给钱想吃白食被抓住，一世清白就要蒙上污点了。
　　把肚子剖开让人看看只有一碗？
　　大丈夫以死明志倒也不是不可以……
　　见他纠结，姜晨冷声道：“谁主张谁举证，让他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还胡搅蛮缠，那就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吞进肚子里，让他亲眼看看究竟有几碗粉！”
　　段琅脸色微白怔怔看着对方，在他的人生中还从未听到过如此言论。
　　自幼父亲教导自己为人刚正不能因为有了功夫就觉得高人一等，反而要匡扶正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哪怕明知赴死也要留下清白名誉。
　　师兄教导的为人处世似乎有点……
　　“刚才你被人诬陷，他们会听解释吗？”姜晨见他犹豫继续下猛药，“没人会在乎你吃了几碗粉，他们只是想抹黑你诬陷你让你陷入自证陷阱。就像听风瓶摔碎一样，没人在乎真相他们只是想找个赔偿的人来背黑锅。”
　　段琅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攥紧，他想起了曾经受到过的那些侮辱。
　　没人在意真相，他们只是想欺负人罢了！
　　“你要记住，行走江湖世事纷扰更多更复杂，但所有的问题都有一个解决方式——拳头比他们硬！只要你武功高强谁不服就能干谁，他们就可以乖乖坐下来听你讲道理，否则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沦落为服从他人的道理无力反抗。”
　　段琅是个聪明孩子。
　　尤其是经历家道中落这两年颠沛流离看够了世人嘴脸之后，听到师兄这番引导当即茅塞顿开。
　　父亲在时碍于他的武功高强，就连州府都要给段家几分薄面以至于莲云坞百姓的安居乐业实际上都是遵从段家的道理而实现的。
　　自从父亲去了，段家被迅速瓜分殆尽。
　　段家坚守的道理就被打破了，谁拳头大谁就有资格讲自己的道理！
　　“我刚找到你还没来得及带你去梳洗打扮换了新衣裳，即便是店小二都狗眼看人低可以随便诬陷你甚至动手打你；但若是今天你衣着华贵从博古架前经过，听风瓶碎了呢？他还敢是这种态度吗？
　　再比如，你像我一样带着兵器有些许真功夫在身上，一言不合就把刀亮出来，店小二怕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又哪里来的胆量上前一把抓住诬赖你呢？”
　　姜晨知道这位一号男主在原剧情中人设就是主打一个真诚。
　　忠厚老实又不知变通，偏偏武功没强到让所有人都忌惮的程度，一个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赤诚侠客身边也没个人帮忙，被自身光环坑的连连怼上魔教中人恶意陷害，除了尽可能让他武功更上一层楼外，多少还得教导点变通之术。
　　否则他肯定会剖开肚子让人看几碗粉！吧
　　“我、我父亲教导的那些为人道理，难道是错的吗？”小小年纪的段琅深受打击，深信不疑的信念都有些动摇。珊
　　姜晨摆摆手订正道：“段大哥的道理是对的，所以他这一生以身作则坦坦荡荡。但你不是他，最起码你没有他那般高强的武艺，能让所有人愿意坐下来听他的道理。O
　　因此想坚守你父亲遗愿，你就得发愤图强把功夫练到极致，让一众宵小即便心中不服也必须要安分守己遵从你的道理。I
　　而且，你还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不要以硬碰硬，要想办法变通暂时脱身，再找机会洗脱嫌疑还自己公道。X
　　否则就算你剖开肚子证明只有一碗粉又能怎样？令
　　你证实了自己的性命也丢了，旁人看完热闹散场谁还会记得？”q
　　哪怕只让他记住这一条，日后在武林大会上被栽赃陷害以后不硬刚也不会惨死在二号男主叶尘手里，成为两个侠客的悲剧。i
　　段琅默默点头消化师兄告诉自己的新道理。揪
　　亜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就没人这么耐心教导过自己什么了，他对于段家之外的世界对于人际关系、江湖纷争都是一步一吃亏里慢慢摸索出来的应对方式。务
　　其他不论，单是师兄愿意费劲口舌给自己讲道理，他就是恩人。把
　　毕竟换做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谁愿意说这么多？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两人吃饱喝足离开酒楼后马不停蹄又去繁华街上买了些衣服鞋袜日常用品，当天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姜晨领着段琅住进百年老店里并让伙计烧热水给他好好洗了个澡。
　　“师兄，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段琅泡在温水桶里，感受着久违的舒适靠在木桶上问道：“我能跟着你学武功吗？”
　　姜晨把热毛巾搭在肩上摇摇头，“我学艺不精承担不了教你习武的重任，你啊，先跟我一段时间到处走走看看长长见识，等把体格养壮实了，我给你找个好师父潜心习武。”
　　“那师兄你呢？”段琅听出弦外之音当即从水中窜出来。
　　尽管相识才不到一天时间，他已经放下戒备心将对方当成了哥哥，若要分离心中万般不舍。
　　“我？”姜晨笑了笑望着屋顶轻声道：“我能陪你的时间不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为避免穿帮被怀疑，他特意飞鸽传书给丁字部上级说明围剿失败而自己身受重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回明朗峰。
　　既然想用R卡搞事业，姜晨就得认真对待免得不小心把这张卡的先天优势给废了。
　　“师兄是还有恩怨情仇大事要做吗？我会努力习武，跟在你身边帮你的！”段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久违的温暖，不想就此与师兄分开。
　　姜晨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要图谋的大事太危险，不能把你带在身边。风雪亭一役后魔教四分五裂，而我就是令尊、段大哥安插在魔教中的眼线。段大哥为大义牺牲，我必须要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将魔教彻底剿灭！”
　　段琅只觉得心脏狠狠跳动几下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了些。
　　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爹爹每每于深夜同众多江湖好汉聚会他都能隐约听到些话语，自然也知道有许多无名英雄为了里应外合打入魔教内部提供消息，就连风雪亭一举歼灭魔教教主之战都是由内部人传递出来的机密协助。
　　没想到师兄竟然就是其中一员，段琅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一丝崇拜。